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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值随想

因为反对的东西太多了反而有些搞不清楚我到底反对什么了。

一是理性的优越性,这里包括为批判理性所区别出的工具理性和认识理性,前者无比厌恶自不必说,对后者我也持高度的保留态度。

ps:有一种说法:完全强调个人选择,是将价值设定成了纯粹的主观,是工具理性无节制铺张地发展的结果。我觉得这里的“工具理性”大概和我定义的不太一样,我相信个人选择,因为我持有浓烈的精英主义立场,诉求社会往往会导致“多数人的暴政”,且其中主体是愚者(当然这种事情也因领域而异)。但这个想法也充满了想当然的地方,要给婴幼儿充分的自由吗?

二是是所谓的科学(技术)观,包括但不限于,进步主义(但其实我并没有完全站在其反面,我也认为多读多思可以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对实证方法论的推崇(这往往与理性成对出现),对无限的信念,对技术渗透价值领域的期待或尝试。

再来是经验主义和还原论。

很多学者批判其中一部分,但同时又赞同另一部分,这导致我理解他们的想法时偶尔会感到自己“精神分裂”。

所以,我相信即使将意识与肉体二分是有问题的,意识也绝对不能被还原为纯粹的物理过程或肉体的一部分;我认定存在先验之物如认识的结构;我认为以科学自居的社会学研究者都没出息,对文哲领域有着严谨化专门化模式化绝对信念的人都够不上伟大的脚跟。

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庄子·天下》

我拒绝成为技术的奴隶,也警惕成为被技术所创造出的“主人”,我期待着看到作者性强(再伟大的作者也不可能不受时代影响,这里当然也不是追求一种社会&物质影响程度的某种量化方法下的“小”,而是一种可辨认的特质)的文化研究和理论,挖掘自我的文本。

此外恶心的部分就和中国大陆息息相关了,技术至上和工业至上的愚昧,对“功用”和“实用”的狂热,对庸俗的社会规范的无思、笃信和追求,潜在乃至明面的自我阉割(真是一整套意识形态的绝佳样本啊)。

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自由主义者,尽管会否定一些生活状态,但我没有兴趣倡导他人如何生活,问题在于,我不接受任何对我生活的强制定义。


用怀疑论去对抗科学是困难的,因为这做不到知行合一(如果只在辩经层面,唯我论始终立于不败之地),但这里不就暗含着“知行合一必要”的想法吗?这难道不是科学所无涉的吗?

我对科学持负面态度的原因在于科学选择了一种我需要与之保持距离的价值,比如,追求精确和统一性,笃信实证和归纳法,但如果纯粹的机械唯物主义是正确的的话,那是不是可以说明,从来就没有价值这回事呢?

有人曾嘲讽到只有有恋词癖的人才会抓着哲学不放,虽然对此的一个回应可以是“就是恋词又如何”,但我还是希望有更巧妙的回应。

我觉得科学是没有办法对譬如热爱足球说什么的。退一步说,即使科学成功驱逐了价值,这也并不值得科学拥趸洋洋自得,那谁还不是被程序设定好在走呢?

但果然我还是怀有一种最深的恐惧:科学揭示了智能的“一切”,让完全控制智能的行为变得切实可行(但一个智能能完全控制另一个智能这一说法有太多需要讨论的部分),即是说,制造意识而非意识结构的工业技术。

尽管行为层面无论怎么做都不可能在挑战意识层面上达到无可置疑的程度,但如果科学令人信服地展示出科学领域实现了大脑的“完全可塑性”,那还真是对“意义”的一个令我无比沮丧的冲击啊~

不过,或许“机械总是可控的”也只是一个偏见:即使某一智能是机械产物,它也会拥有“思考和选择价值的自由”。但这么想会遇到一个有意思的问题,ai作画谱曲阿法狗统治围棋,那它们拥有(一定程度/某些方面)的智能吗?

也许真的可以承认这一点,它们会做出变化,他人无法洞悉内在过程,尽管底层只是一堆程序。可必须要追问一句,围棋存在确定解且不论,音乐和美术这样的主观审美活动,(未来)进行创作活动的不同ai可以方向不受控地自我变化,表现出自己的特质、风格与偏好吗?

倘若ai写出了伟大的小说,我想我没有理由拒斥它,但如果阅读的种种体验可以用非阅读的方式被精确制造出来呢?如果单个ai可以在一个月之内创作出一个世纪的总和呢?

如果意识不是如流水线上的产品一般彼此间的区别仅仅有赖于完全与产品本身无关的生产过程,那么价值领域就永远可以被誓死捍卫。

There is nothing mysterious, special and private among humans, there is no such thing as subjective, that’s the only thing I really feel afra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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