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随记
很难想象人类能彻底摆脱二元论框架,一旦试图去认识什么是什么,那矛盾律就自然而然导致了什么不是什么,可人能够拒绝矛盾律或去认识什么是什么吗?
看《南明史》不由觉,虚伪乃人类的一大本质:不论何种境况,外交和政治辞令都是必需的。
《圣经》是阅读欧美小说的一大门槛。
很困扰记不住短篇小说的内容。
诗歌的最佳读法是把一本薄薄的实体小书捧于手心反复翻看,直到能牢记喜欢的句子。
看历史有两大障碍,人名和地名。
而在细节不那么详细的情况下(细节爆表的书连某一军团各小队的队长名字都能给你列全,简直看死人),后者可能更甚于前者,尤其是对军事活动兴致勃勃的我而言。
很多时候阅读他国历史简直就是灾难,他到底抢了哪?在哪打的?从哪打的?隔壁呢?
或许精通地理是历史爱好者的必备技能吧。
或许最伟大的文学家就是莎士比亚吧,不知多少优秀的小说家在作品里引用过他的戏剧。
据说8皇后总计92种解法,理论上来说通过固定+变动的方法是可以穷尽的,但列举法列到一定量后每新增一种难度都是几何级增长也是常态,或许可以抽出一整天试试看自己到底能解出来多少种。
推gal时能感受到日本民俗学挺兴旺的,这点在读日系推理时也有觉察,而动画却几无涉及。
“那怎么避开非本真状态,避免平庸之恶呢?阿伦特说思考。当然会有更好的答案,但她的答案本身也没有问题。问题在于,阿伦特对于不思考本身缺乏思考,对于人们为什么不思考,她没有足够的思考。
不能把不思考的这种状态直接放到“平庸”“暧昧”的分类中然后就完事。不思考是一种选择,而这种选择是有快感的。拉康用弗洛伊德的逻辑批评康德的道德律,康德在道德律中试图排除一切欲望,但是拉康说,对于欲望的排除必然会逆转成对于排除的欲望,总有一种剩余享乐。”
万历十五年(主要内容来自袁老师)
文本是如何产生的?
刻板又精细地捕捉文本隐含的东西。
开头最低的要求:提纲挈领。然后,可读性,最高,草蛇灰线
帝国的囚徒
李贽等人不难写,因为他们本就在奔波中在政务里,只要把所做与所遇的困境阐明即可,万历则最为难写。
第一章就是在说明万历本人的无力感。
传统史学:个人能力;现代史学:制度环境。前者粗疏,后者呆板。
故事为绳结串联起了皇帝无聊的生活,把万历写成一个困顿的人的策略相当成功:将制度与个人的因素有机结合,那些琐事中隐藏着理解帝国的密码,个人困境即帝国问题的缩影。
第一章非常精彩,开启了巨大的历史反思的功能,又详略得当文采斐然流畅爽利。
什么问题都道德化缺乏数字管理意识
搁置复杂性具体性单靠作者勾勒出来的一条具体的底线为历史盖棺定论的做法确实太过粗糙。
不作为结论而作为切入问题的思路:
泛道德化的倾向在当代中国依旧明显:这无助于讨论和解决事务上的问题。
帝国缺乏想象创新的能力与动力。
这种研究方式如今已几近消亡。
联系黄先生的生平。
文科真正的研究是把有毒的东西排出去。
把自己的想法落实为文字,呈现给读者,至关重要。
把知识转化为生存处境的一种美学展示一种可能性。
结论先行的现象不可能完全摆脱,一个原因是历史研究者不愿承认历史的荒诞、脆弱与不稳定。在历史面前,人能做的唯有保持不断的反思与内省。
地中海三部曲
1453
1453 4.6~5.29 朱斯蒂尼亚尼 君士坦丁十一世 穆罕默德二世
海洋帝国
苏莱曼 巴巴罗萨·海雷丁 马耳他战役 拉·瓦莱特 勒班陀战役 堂胡安
财富帝国
第四次十字军东征 先攻基督教城市扎拉 1204洗劫君士坦丁堡
1380基奥贾战役 威尼斯大胜热那亚 皮萨尼
1464~1499 威尼斯防御奥斯曼一系列战争,内格罗蓬特,勒班陀沦陷
较之新航路的开辟,宗奇奥惨败的影响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从海洋的一隅便能瞥见人类历史的一切,一个又一个势力相继粉墨登场,竭尽心力占据舞台中央,而后便是盛极而衰,黯然退场,不停更换演员的反讽剧,恰构成了历史本身的循环。
脆弱之处在于,决定战争的因素太多,而决定胜败的,既可能是这些因素的综合,也可能只取决于发生前无人预料的偶发事件;另一点是,即使战争结束了,它的影响也要在很久以后才能得到清晰认知,大胜可能很小,险胜也可能很大。
荒诞之处譬如神权与王权之间诡异的关系,既彼此交融依靠,又互相掣肘排斥,“异端比异教徒更可恨”在某些时候得到了现实实践,第四次十字军东征,明明目标是召集基督世界的力量以对外彰显基督世界的威仪,征程的终点却是基督教圣城。其过程再度印证了(混乱背后的)“控制”“有序”往往只是事后诸葛亮的幻想,导火索与风暴可能以匪夷所思的方式相连,事态一次超乎想象的变动也许只源于一股微弱力量的介入。
环境对文明塑造力度之深也得以印证,缺少土地的威尼斯和大海举办了婚礼,也就有了他们独特的海洋文明,经济仅仅是独特表现的一个方面,政治文化亦在其中,延展开的是一整套世界观。
尽管主题是海洋,陆地的故事却占据了更多的篇幅,可见无论海洋再怎么波澜壮阔,人类也终究是要回归大地的。
人类内蕴的暴虐与残忍,远非生长于温室中的我能够领会,无知是勇猛的催化剂。
文学史写作中的现代性问题
书中多次提及沟口雄三,且提出了一个重要观点:“中国”相关的一系列概念都是在西方框架下的发明,是在接受了西方的殖民理论后发明出的争夺文化霸权的概念。再结合其他方面不难看出,在中国的“上层建筑”乃至中下层里,主流思想不是独立而是争霸。
另一个有意思的地方是书中提到的对文革问题反思的扁平道德化,此与《万历十五年》的观点不谋而合,不过私以为,这里存在文化层面和实践层面不重合的情况,这在明朝行政上体现的比较明显(因此构成了其论证层面的重大弱点),但对文革的研究可能就是文化领域内部的问题,当然后文革时代的行政也会受到文革及其反思的影响,有没有什么区别呢?
把一个问题道德化是一种庸俗化,但否认“社会问题”的个人道德层面显然也是一种逃避责任。
可能值得讨论的地方:1.文化对政经有反作用力,故所有的差异概念都源自建构,而建构力量只源自政经的说法是难以成立的。2.文化存在自身的发展动力,有非为社会整合等的目的。3.除了建构,本质中也一定存在别的东西,认为框架是社会的或框架里的切割方式全仅是社会的,显然是非常反直觉的。
安那其主义里含有最激进的革命性,对革命持否定态度的我就不要自称安那其主义者了。
安那其主义的社区互助的构想的独立性也确实极为可疑。一个比较悲哀的事实是,我是无法适应那种完全脱离社会的隐居生活的。
费马大定理
或许我也至死都是一个少年,作为一个从小喜欢历史故事的数学学生,很多内容早已如数家珍,但至今读来,心潮依旧澎湃,毕竟那些人的故事,曾让我无比憧憬,是我坚定选择专业的重要助力,且不吝笔墨的人物介绍也让我收获了新的惊喜,譬如,我崇拜到买原典来读的欧拉,居然用代数进行过神学辩论。
不过数学学习,灵感与好奇固然不可或缺,但真正能走下去的核心力量,是耐心与毅力,遗憾的是,我没有。怀尔斯固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可仅透过些微文字的描述便也能觉察,他最终走到了光溢满的地方,期间究竟背负了多少孤寂、压力和迷茫。
本书的写作技巧极其高明,当故事来到收束的地方时,读者也会在不知不觉中体会到,于数学而言,表面上毫无关联的领域是以怎样微妙而深刻的方式联系在一起的,无论是大厦建成时蓦然回首,发现砖瓦上刻满了各式各样的名字,这些旅人被跨越时空地相连,还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时,一度无果的努力却在最后关头反哺至柳暗花明,都能予人深深的感动。
开阔的视野是本书的另一妙处,在写毕费马大定理的工作以后,作者并没有立即停笔,而是用新的命题继续挖掘着数学的乐趣(只是有些错误和过时之处,孪生素数猜想上张益唐13年做了重大的突破,读本书之前我都不知道陈景润还做过这个,陈在哥德巴赫猜想上的工作比怀尔斯的成果早了几十年,尽管这工作在某国家喻户晓完全是因为持续不断的民族主义输出,但它确实也是数论里一个比较重要的工作,不明白作者为啥会一无所知),并展望到了计算机技术,“数学系的计算机较之法国文学系更少”不由得让我再度捧腹,历史潮流难以逆转,时至今日,数学工作者也都离不开计算机的陪伴,但在纯数领域,计算机的工作依旧只是计算,当下人工智能如火如荼,不知是否革命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