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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之诗

 作为一款“观念至上”的游戏,承载着思想的角色的地位举重若轻。长山香奈和御樱禀作为直哉对立信念的直接守卫者,更是支撑作品价值的关键,前者干净利落的情节读起来颇为畅快,欲扬先抑的手法运用得十分纯熟,塑造出的形象也十分饱满,但后者却复杂割裂到难以理解。
光看设定,禀未必是承担这一任务的最适人选。纵观历史,因理念不和,从亲密无间到分道扬镳的例子比比皆是,本作中,同窗共读的真琴,林中偶遇的里奈,都是能以恰到好处的际会,完成一段恰如其分的因缘的好素材。
当然,嫌弃那些模板过于老套而青睐于青梅竹马也并无可指摘之处,可脚本家又在禀身上转了个大弯:原本悠然的相处,硬生生地在多年后被诠释成了迥然的模样——一方自知而藏拙,而另一方对此一无所知。
存在但不为人知,就现实影响而言,与不存在并无二致,所以,新增的自知却深藏的两层曲折,是有什么哲学上的意义吗?或许在脚本家眼里,这是强神对尚在襁褓之中的弱神的善意,但在我看来,这只是让温暖的关系平白添上了一层扭曲而不对等的阴影。
此外,禀的剧情设计实在是太过冗余,冗余到了吹和雫都是为她而诞生的,更为讽刺的是,直哉对这份天赋的首次认识,仅通过雫,而对它的直接感受,全通过吹。如少女一般和如神明一般,两个在气质与性格上找不到任何交点的角色,就这样通过另两个角色之口,被毫无间隙地缝合到了一起,除了打上相熟的烙印外,少女禀在剧情上的贡献,就只剩下了那场大火。
这份天才在细节上的表现也难言彻底,难以想象莫扎特还需音乐名校的认证,金球奖到手的肥罗还要前往大青训营磨砺,为何一举夺魁的禀却在走出弓张之后,还接受了多年的精英教育?
再试问,艺术的天才,是常人通过系统的学习后可以理解的吗?
若是,已然觉醒的幼禀又何需多此一举,向健一郎学习创作可被他人所理解的艺术?
若非,美的绝对性又体现在何处?
有一点值得一提,位于故事中心的禀,在牵扯到了千年樱与伯奇的状况下,依旧与多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中村家毫无纠葛,这有意无意地暗示了作者的态度:不愿让纯粹的艺术理念沾有太多的烟火气。
众所周知,sca-自喜欢维氏,而直哉,也在许多地方表现出了维特根斯坦的原型,如放弃遗产,沉于校园,和禀辩论时的这句话,正出自《逻辑哲学论》,且游戏语境下所表达的意思,忠于维氏的本意。

和用不明就里的低俗段子填满日常相反,本作在引用上的表现上堪称惊艳,大多都不显棱角地嵌入了相应的语境,这份才气与苦心的体现,尤以里奈线为佳,意象,隐喻,诗歌,传说,童话等诸多要素和谐一统于艺术的主题下并辅以音画,勾勒出的梦境美轮美奂,曾静静流淌于优美心底的思绪汇聚于古树下喷薄成炽烈的告白,终以千年樱的盛放落幕,一静一动,情绪的引导与释放行云流水。而这点睛之句,融合了言语内蕴的激荡,言者的纷繁的心绪,与言语背后那梦幻而瑰丽的故事,将帅气演绎地刻骨铭心。

以美学的角度观察这些隐喻,会浮现更多的趣味。里奈是位于中心的艺术品,直哉和优美,则分别立于创作与欣赏的两极,两人尖锐地对立着,又深刻地共鸣着。诞生的艺术品亦会潜移默化地改变着钟情于其欣赏者,如那被毒蘑菇俘获的狼。
只是,随着故事的后续展开,《六樱相》、月下点彩与《梦蝶》的依次呈现,我不禁开始困惑,这句话,于告白者而言,真的不是个误会吗?于被告白者而言,真的不是个自我麻痹式的感动吗?
我并不怀疑这份侍奉之心的真实,但总觉得,感情被消遣了呢~
阅读本作总体来说是一个渐入佳境的过程,只是入境之后有过一次强制脱离。在阅读v时,我的自我防卫机制本能地启动了——在欣赏故事遇到理解不能的境况时,改用更宏观的视角,即进行概括与归纳。
我个人是极度不乐意采取这一违背我的文学品味的行动的,奈何圭的死亡过于超脱认识。思考失控后我得到了一个主题——艺术的代价是献祭。
《卧樱》的代价是水菜之死;
《丝柏与樱》的代价是直哉的右手;
《六樱相》的代价是健一郎之死;
《两朵向日葵》的代价是圭自己的生命,这条命亦直接促成了禀的回归。
私以为,这一美学观,如果收缩到一个足够窄的范围内,也许有着不容质疑的正确性,只是——太悲伤了。相较之下,月下solo何等昂扬而愉悦,那诞生之后便不葆形体的完成,因再无法涂抹半分而清澈神圣。

最后挑点刺:
1.
这里提到的和歌为《百人一首》之六——渺渺天河阔,皎皎鹊翅长。夜阑一片白,已是满桥霜。
2.
该句中的“比起”显然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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