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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

我:“抽离出与战争无关的角色从而合理化其的道德冷漠,对这一说法,您是怎么看的?”

老师:

“如果只摘出情节,那这个说法是对的,但它很明显无关电影的表达,这部电影所表达的,是战争从根本上对事物的扭曲。我们往往认为,战争会毁灭很多东西,但其实应该认识到,战争本身就是一个大框架,无需吸收的过程便可直接把事物统统改造成适应自己的形态。现在的观众,欣赏电影的水平太低了,他们拿着各类话语当大棒,看似尖锐实则无知,批判从来批判不到点子上。当然,毕竟是宫崎骏,他总是会尝试做不一样的东西。”

“宫崎骏是不折不扣的左派导演,真正的右派导演是小津安二郎那样的,故事的时间处在二战下,但观众却完全感受不到战争的存在。”

ps:在和老师聊别的话题时提到了这部电影,上面这段,是我根据聊天内容编的。

关于电影本身,《梦与狂想的王国》或别的访谈已经把表层问题谈得够清楚了。而老师完美命中的看法大概是他看了一遍电影就得出的,唯有钦佩。

 

在零式出炉前,二郎向众人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全新的设想,末了却来了一句冷幽默:“如果不安装机关枪的话,就没有问题了。”

这个细节映射了贯穿而不显于全剧的矛盾。纵观全片,二郎并非一个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钱钟书式人物,更不是天朝盛产的连句子都说不圆的“理工精英”,他既能法语接原诗,又能应出作者名,对自己所处的环境,也一直有着一份不充分而冷静的审视。可脑海中的美梦映入现实后的那一份扭曲,不论怎样的态度,都无法消除。在这样一个覆盖了一切而不可解的矛盾面前,寄希望于个人良知的全力抵抗,何其傲慢,何其残忍。

本作描绘了四次二郎与卡普罗尼相遇的情景,既工整地首气尾落,又无痕地润入途间,缩影了二郎一生的一个侧面,那始终是他纯粹无瑕的享受,是他深铭于心的追求,然而在对话里,现实一直如影随形,显露出了分离另一面的努力的徒劳。

每一次相遇,卡普罗尼都会提到风,这身处桃源依旧寻至的风,到底分别吹来与吹去了什么呢?最后一次,风有停时,而那些因风而成、随风而起的理想,同时纷纷化作了残骸与星辰。

在这最后一幕,二郎立于废墟之上,埋葬了万般遗憾,之中却不掺杂后悔。因为对他而言,战争和妻子固然都很重要,但加一起也不是足以平衡天平的砝码,而天平的另一边正是飞机。

这样的倔强导致除了梦中相遇的时分,这个天才一生中余下的时间尽是孤独,孤独到漂亮如菜穗子,温柔如菜穗子,包容如菜穗子,占据他生命的篇幅也不过一个脚注。

菜穗子真美啊,每一次出场都是乘风而来,用化不开的惊艳隔绝了俗世的烟火。如风一般的消逝,好似最后命定的音符。

二郎可能是伪善的,却不该在这份感情里受到太多苛责,不是相敬如宾,不是举案齐眉,求仁得仁,才是爱情之为爱情。

一个值得玩味之处是,本片情感表达上的矛盾感与内容如出一辙,哪怕再迟钝的观众,也能感受到它的模糊,这与宫老的电影一贯流露的憎恶分明无疑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这源于两方面的复杂性,题材与人物本身,导演自身的经历。我想,宫老是无法同意自己具有审判二郎的资格的,他对二郎的态度,最为贴切的大概是——怜悯吧。

年幼时你用一个梦确立了梦想,而在最富创造力的十年里度过最为充实的人生后,你终于在梦里实现了它。这个梦想——还真是恰如其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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